香港日报

(作者/牟岱)

冷香(也称佩香)是区别于燃香和熏香的一种香类品种，香品有香佩、香膏、冷香丸等，自古就是中国传统制药制香工艺的一个流派，其特点是不用明火熏燃，自带香炁，常温生香，具有型不散、味不绝、魂不散的特点，且可以与事香者融为一体。言其冷实际上是说明降香的一种方式，热燃可生香气，冷凝亦可现香炁。相比之下，冷香更有香禀自然的原始香赋。燃香以化学燃烧赠世香气，冷香以自然而然赋人香魂。

中国香文化的起源可追溯至新石器时代祭天活动(燎祭，祡祭)，古人祭天历来是烧牲和燃薪祭祀(史书《周礼》有一种错误的说法“以苍璧礼天”，玉璧是代表安康和多子多福的，古代的和氏璧， 近代明清时期流行的婴戏纹玉璧，表示多子多福的美愿)，古人在很早之前就有了焚香祭祀的活动，香文化作为一项古老的传统文化艺术，其起源可以追溯到远古时代。

作为上古三皇之一的神农氏不仅是农业和医药的创始人，他将香道引入日常生活，开创了风香和颂香的传统。神农氏发现了五谷，谷物成熟后的自然香气便是香的最初之义。神农氏遍尝百草，认识到众多芳香草木的功用，形成了各种关于本草的医药知识及习俗。

传说黄帝的妻子嫘祖的父亲生病，拒绝吃药，孝顺的嫘祖便把芳香百草磨粉成香，卧床的父亲闻后病愈。岐伯在《黄帝内经》中将香用作预防治疗方法，创制了香包，为后世中医香疗的发展奠定了基础。香草(兰、蕙、艾)用于祭祀、驱疫、驱虫，《周礼》记载“以禋祀祀昊天上帝”，焚香为祭祀制度核心。只不过烧的不是香，而是薪(柴)。《尚书》中记载舜帝登临泰山，烧柴祭天，《礼记》、《周礼》中也有“燃薪”的记载，使烟气通达至天，请神灵降临。这便是后世普遍认为“烧香”的起源。

考古证据表明，中国用香习俗的萌芽早在新石器时代就已出现，新石器时代黄河流域、长江流域和辽河流域都已有燃烧香草祭祀的痕迹，并都出土过陶熏炉，牛河梁红山文化遗址出土的陶熏炉器盖，龙山遗址文化出土过灰陶香炉;良渚文化也发现了竹节纹灰陶香炉，以及甲骨文中“柴”字所代表的燔烧草木祭天仪式，证实了五六千年前先民已通过燃烧香草祭祀神明，巫祀初启，香通天地，以香飧神，这是香文化最初的雏形。

考古发现的春秋战国时期镂空蟠凤纹铜熏炉(青铜器类文物，现藏湖南省博物馆)，由器身与盖组成，器身子母口，鼓腹圈足，腹上部残存对称环耳，盖部镂空呈凤鸟形，器身饰蟠螭纹，属熏香用具。此类圆形盒状熏炉在战国时期楚地出土物中较罕见，战国时期的熏香用具发现较多，湖北等地楚墓出土的薰香用具多作杯形，周边镂空，这表明春秋战国时期，熏香已经很普遍了。

屈原是有文字记载的最早的制香大师。他制香、食香、浴香、佩香，在《离骚》中讲述了佩香的含义，象征爱国、高雅和君子。《楚辞》中“扈江离与辟芷兮，纫秋兰以为佩”，香草成为高洁品德的隐喻。另外，古人用艾灸治病，马王堆汉墓出土的香囊中亦发现辛夷、茅香等多种药材成分。

东汉的早期道教的仪式与修行中，已经开始普遍重视和使用香。葛洪《抱朴子内篇》是道教著名典籍，书中有许多关于香的论述，例如：论香药珍贵：“人鼻无不乐香，故流黄、郁金、芝兰、苏合、玄膳、索胶、江蓠、揭车、春蕙、秋兰，价同琼瑶”，身带麝香、青木香等制作的香丸，可辟江南山谷之毒虫及病邪之气。

历代皇帝多为制香高手，汉武帝刘彻一生酷爱用香，还开辟了历史上第一个香药的集市，创造的合香香枕一直流传至今。

宋代香学形成了完善的美学标准，宋代皇帝更是惜香如金、爱香成癖。常州博物馆一块1978年出土的宋高宗时期“中兴复古”香饼，至今仍存留部分香气。

雍正帝亲自参与“内府香方”调配。清帝雍正发明了“雍正避暑香珠”运用皇家造办处之力将冷香正式应用到治军理政之中。

《红楼梦》中记载的冷香丸配方极为考究，需采集白牡丹、白荷花、白芙蓉、白梅花的花蕊各十二两，混合后埋于花根下。于次年春分日取出，对于调冷香用水要求更为严苛，须用雨水日的雨水、白露日的露水、霜降日的霜、小雪日的雪各十二钱调匀，手搓成丸，盛于旧瓷坛中，埋于梨花树下。其制作周期长，且对自然条件依赖极高，稍有偏差便无法完成。这种近乎苛刻的冷香工艺，既反映了古代医药对“天时地利”的重视，更是自然与人工的极致结合。

我国用香民俗主要表现在农历端午节，当天，百姓挂香包，洗香汤浴，抹雄黄酒，由于历史的原因，这一习俗几近消失。

据说冷香诞生于道家炼丹过程，道教炼丹术的发展推动了香料炮制技术的形成演变和进步。道教由此形成了十大香方，通常指道教典籍《道藏》中记载的十种传统香品和香方以及用途，主要包括返风香、七色香、逆风香、天宝香、九和香、反生香、天香、降真香、百和香、信灵香。这些香方多源于南宋道教经典《道门通教必用集》，用于斋醮仪式、祭祀或修行。

经过历朝历代的传承发展，使得我国香文化实现了由柴-香草-香料-香方-香品-香学的发展过程，香文化形成了独特的理论体系，例如，学者陈敬编著《香谱》(《陈氏香谱》)，系统记录合香技艺，并提出“和香如和羹”的理念，强调香气调和的魂魅诱力，并提出“众香咸为一体”的调和原则，调和方法也是冷香的主要降香方法。

我国致力于传承传统冷香工艺和冷香产业的人很多，福建、山东、辽宁等地都有非遗冷香工艺传承者和产业化的代表，香品叫法有差异，实质都是冷香香类。由于历代宫廷青睐冷香，特别是清代宫廷对冷香的发展，导致东北地区冷香发展兴盛，并且东北地区发展冷香具有得天独厚的条件，东北地区独有的四季分明、寒冬酷暑、节气清晰利于香药材充分炮制的自然气候优势，制成香韵芬芳的佩戴式香品。

东北地区的很多天然树草即使极端寒冷，也喷发天然香气，由这种独特香材制作的香品，其特点无需点燃和任何加热即可长期自然散发香气，兼具装饰、养生与文化象征等多种功能。所以，高寒地区的香药材制作冷香，形成了中国独特的冷香香品流派，坊间称为北方冷香。

传统热香烧熏点燃散发香气方式极大的浪费了天然香药材，而且燃烧的安全隐患也极大地限制了使用场景。冷香深得大众喜爱，因为不用动火既有香境，不用温润即可香袭沁润，在自然而然的耦合天然香材中实现了人香合一，人魂与香魂融合仙逸。

目前北方冷香受众广泛，社会需求很大，诱发了产业化新业态，特别是通过宫廷古法制香技艺，利用造型多样、工艺精美，形成了多样化和个性化的香品系列类型，甚至以天然香料和中草药为原料开发出了“中华冷香系列产品”(例如，沈阳传统非遗冷香传人张彤岩)，传承古人寓意吉祥的做法，北方香品表面印刻或龙凤、莲花等传统图案，或卡通动漫潮玩形象。

在制作方面，严格按照古代中医配伍原则，依据君臣佐使的比例调配沉香、檀香、龙涎香、麝香等名贵香材，完美诠释了“香药同源”(汉魏六朝)的理念，甚至很多北方香品已经具有安神醒脑、愉悦身心、净化空气等妙用，其中开发的项链、车挂、包饰等时尚礼品饰物,成为连接古今的美好载体，完美契合了当今大众对健康、幸福生活的诉求，既保留传统香境美学，又融入了时尚元素。

北方冷香也是着眼于大众事香需要，将宫廷香方从宫廷御用推广到民间百姓，把百姓的祈福、养生等人文诉求植入宫廷香方中，融合五行理论与中医技艺，香品兼具金石质感与持久留香特性，在复原古法基础上创新式融入藏地本草炮制秘法，将“晶珠”工艺融入冷香，突破了传统合香珠色彩、硬度及防水难题。制作冷香工艺遵循古法“渥堆转缸、酒浸脂固、秘干窖藏”等工艺，形成了北方冷香技艺(张彤岩为代表)，这赋予了古法冷香以非遗身份焕发新生，使冷香兼具佩饰之美与本草之妙，成为跨越千年的香魂文化符号。

北方冷香由于受大众喜爱，目前通过文博、文创、文旅开发三结合为各地城市旅游作地理地标属性赋能，在不断建立北方寒地香药材基地的同时，以子品牌《香约之城》联合不同城市开发属地名花名木附属产品，助力各地开展“城市香游”。并开发冷香与中医治疗结合，推动中医药科技创新。

(北方冷香传承人张彤岩 )

把香传承发展为当代社会的香药同源的需品，这种香业传承贡献得到了社会的广泛认可，北方冷香的代表张彤岩被聘为北京故宫文创研发交流中心香文化专家。中国民族贸易促进会经过深入考察授牌张彤岩公司为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冷香项目产业示范基地。近年来北方冷香香品更是走进了沈阳故宫、张学良旧居、北京故宫文创产业、苏州博物馆、南京博物总馆等文博文旅文创空间。

北方冷香大多是依托宫廷造办处的香业得以传承发展的。很多传承人(例如张彤岩)自幼就承袭祖辈和父母口传身授得到了冷香制作技艺，最终继承家传香方，再广泛收集民间香方，并应用到冷香的制作实践当中，形成独立研发及延伸产品的能力。

(代际传冷香)

像张彤岩为了保证冷香配伍的纯正，在不同的产区建立了多个道地香材种植基地，支持多位非遗制香人完善产业化路线。为了活化中华香浴传统文化，拜世界级非物质文化遗产藏药浴的贡献者、青海省藏医院创院院长卡洛为师。如今张彤岩结合宫廷养生与城市旅游，多渠道多场景推广冷香产业，号召更多的香文化爱好者与同业人士加入到将家乡沈阳打造成为“冷香之都”的宏伟计划中。

2019年北方冷香的代表张彤岩带领团队正式入驻抖音分享冷香文化，成为抖音电商平台冷香文化系统推广第一人，创立了冷香类目，协助抖音平台完善了类目内容。通过视频和直播等方式，不再局限于原有地域，将这门古老技艺的传播推介范围拓展至全国及世界许多国家 ，让数以千万计的人了解到传统冷香文化，好评如潮。截止目前，已带动抖音数千个冷香商家和线下店铺，形成了产业市场。

针对辽宁沈阳深厚的故宫文化底蕴，以及自身坚实的冷香制作实力，将沈阳打造成冷香产业集散地——“冷香之都”的时机和条件日趋成熟，张彤岩带正领他的团队为沈阳、辽宁的制香业的壮大、发展，为中国传统冷香文化的弘扬发展竭心尽力。

(作者牟岱系辽宁省文史研究馆员、辽宁社会科学院研究员)